中午十二点半,重庆城口法院民庭副庭长贾磊法官和被告老李的妻子从社区办公室出来,便对原告王某说:“王某,经过我们做工作,老李的妻子同意给你买一桶蜜蜂,赔偿你所受到的损失,你看这样行吗?”
“买一桶蜜蜂是可以,但是要保证蜜蜂不飞走。”王某答道。
“这谁能保证蜜蜂不飞走呢,你们两家人屋上、屋下挨着住,为一桶蜜蜂告到法院,法官们现在都还没吃饭,就退一步嘛。老李也是有精神上的疾病,不然他也不会乱来的。”社区王支书在一旁劝道。
“十几年前我放烟花,不小心烧了老李的房子,他们把我告到法院,硬要我赔钱,不赔还要拘留我,我都赔了1000块。这次老李故意点燃玉米杆烧我的蜂桶,蜜蜂死的死、飞的飞,你说气不气?”王某愤愤道。
老李的妻子立马回应:“你的蜂桶放在我们家玉米地边上,我们到地里干活还要戴草帽,以防被蛰,你说难不难,这次是你养的蜜蜂蛰到了老李,他受了刺激才点火烧了你的蜂桶。”
原来,两家人的仇怨因火而起,这次又因火而深。贾磊想了想,对王某说道:“大家都是邻居,相互理解一下,刚刚我们也指出了老李的不对,他也认识到自己做得不对,老李的妻子也承诺给你买一桶蜜蜂,但你也要注意一下,蜂桶要放到安全的地方,万一蛰到别人就不好了,走,我们去看看现场。”
一行人来到王某家门前,王某面露笑意指着旁边放置的蜂桶说:“这是我新招的蜜蜂,蜂巢已经做了好几层了。”转而又一脸无奈:“老李烧的蜂桶我养了好几年了,就在我家地坝下面,这下面是悬空的,再过几个月,就能取蜂蜜了,一个桶能收一二十斤蜂蜜,一斤能卖一百来块,这次我起码损失一两千块。我离了婚,母亲也有精神上的疾病需要人照顾,她刚刚又去了街上闹,两个孩子还在读书,我没法外出务工,只能靠在家里养蜜蜂,再干点其他零活维持家用。”
“老李,你们都下来商讨一下具体赔偿方案。”贾磊大声喊道。
老李的妻子来到王某屋前,对贾磊说:“如果我们买了一桶蜜蜂赔给王某,王某要把老李烧的那桶蜜蜂给我才行。”
王某立即拒绝:“我已经用那个蜂桶重新招了一桶蜜蜂,都做了几层巢了,不能给你。你给我买一桶蜜蜂,我给你一个空桶。”
“我们赔你一桶蜜蜂,你要把之前的那桶蜜蜂给我才行。”老李的妻子很坚持,“否则,就让法院判!而且,老李被蜜蜂蛰了到精卫医院治疗花了一千多元,这也要赔才行!”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家。
眼看调解步入僵局,贾磊穿过老李的玉米地,来到事发现场,王某的蜂桶就放置在老李的玉米地边坡上,相距两米左右,蜂桶上还隐约可见被火烧过的痕迹。
开庭当天,见老李没有来,原本可以缺席审理,但为了彻底化解两家人的矛盾,贾磊拨通了老李妻子的电话,“喂,你好,我是那天到你们社区调解的法官贾磊,今天开庭,你们怎么没有来?”原来老李的孙女生了病,老李和妻子实在无法抽身到庭。贾磊决定暂缓开庭,随即又去了社区。
去的路上,贾磊心想:“现实中的火已经熄灭了,但两家人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这次,不仅要从法律上讲明各自过错和道理,更要灭了两家人心里头的火。”
到了社区,只见王某满脸愤怒,挥舞着手臂,大声指责老李的鲁莽行为让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老李则梗着脖子,红着脸,不停地为自己辩解,是因为被蜜蜂蛰了头痛难忍,还提及十年前房子被烧的事,心中也满是愤懑。
贾磊不慌不忙,先让他们尽情发泄心中的不满,然后用温和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咱们邻里之间,在这大山之中本应相互扶持,这样吵下去能解决问题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怎么过好以后的日子。法律是公平公正的,会给大家一个公道,但邻里情谊也同样重要。”王某和老李终于停止了争吵。
接着,贾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们想想,这屋上坎下的,平日里哪家没个需要帮忙的时候?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如果为了这点纠纷,天天横眉冷对,心里堵着气,日子能过得舒坦吗?”
见双方不再言语,贾磊对王某耐心地解释道:“你养蜜蜂本是好事,但蜜蜂蜇人你也要负相应的管理责任。根据法律规定,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王某听着,眉头逐渐皱起,贾磊继续说道:“但老李冲动烧了你的蜂桶,也是违法的行为,他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随后,贾磊又对老李说:“您被蜜蜂蜇了确实难受,可您采取烧蜂桶这种极端方式,不仅损害了他人财产,也触犯了法律。咱们得依法办事,不能意气用事。”老李沉默不语,若有所思,随即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法官,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冲动。”王某听了也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最终,双方达成调解,老李买一桶蜜蜂赔给王某。火消云散,两家人都露出释然的笑容。
蜜蜂来回飞舞忙着采蜜,贾磊心想:“办案子,就要像这大山里的蜜蜂一样,每次为了一点点蜜,来来回回飞再多次也不怕,日积月累,这蜜终究能甜到人们的心田。”